【读书笔记】高堡奇人

德意日胜利的世界,未来构想,夹杂着易经的东方元素。印象中最深的是这句话“逆来顺受的阴主宰了我”。

故事里有一本《蝗虫成灾》讲同盟国胜利的世界(与现在的真实世界对应思考一下,最大的bug就是这种书怎么出版的)当然了,意大利🈚姓名

【美】菲利普迪克


1.那个年轻女子的眼睛又黑又大。齐尔丹心想,我是很容易爱上这么一个女人的。真爱上的话,我的生活就惨了。好像我现在的生活还不够惨似的。漂亮的黑发,光洁的指甲,打过耳洞的耳朵上垂挂着长长的耳环,是手工制作的。


2.齐尔丹想,地域差异总会消失的。总有一天,地域这个概念本身也会消失。没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,只有人。


3.现在回想起当初复仇的念头,想起那场大屠杀,也就是皮诺克斯政府和它的主子进行的大清洗,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在翻阅一本中学时代褪了色的年鉴,正翻到少年时代激情澎湃的那一页。弗兰克·“金鱼”·弗林克想当古生物学家,发誓要娶诺尔玛·普劳特为妻。诺尔玛·普劳特是一个绝顶漂亮的女人。他曾经真的发过誓要娶她。但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,就像听弗雷德·艾伦的广播或者看W.C.菲尔兹的电影一样。


4.当日本人升空第一艘宇宙飞船的时候,德国人差不多已经占领了整个太阳系。在历史书上记载的往昔岁月里,当欧洲列强完成了海外殖民,建立起各自的殖民帝国时,德国人错过了当时的机会。但是,弗林克想,这次他们不会落后了。他们吃一堑,长一智。

然后他想到了非洲,以及纳粹在那里的实验。想到这,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凝固了,僵住片刻之后,才又继续流淌。


5.惨遭厄运的非洲,他心想。那些被灭绝的部落亡灵。把他们彻底消灭,是为了建造一个——什么呢?谁知道呢?或许柏林那些当权的设计师们也不知道。一帮机器人正在建设着,苦干着。建设?不,应该说是碾碎。他们是古生物展中的食人者再世,正忙着用敌人的头颅做杯子。


6.但朱莉安娜最初吸引他的并不是她的美貌,而是她古怪的表情。跟陌生人打招呼时,朱莉安娜总会莫名地微微一笑,笑容很像蒙娜丽莎,既自命不凡,又惹人讨厌。跟她碰面的人都会不知所措,不知道是打招呼好呢,还是不打招呼好。但她是那么迷人,通常他们都会选择跟她打招呼,而她呢,这时却飘然而过。起先,弗林克以为是由于她视力不好,但最终断定不是因为视力不好,而是反映出她内心不为人知的极度愚蠢。后来,朱莉安娜这种像打招呼又不像打招呼的举动实在让他忍无可忍,就像她在家里悄无声息、神神秘秘地进进出出,好像要干一件什么大事似的行为让他受不了一样。但即便如此,他还是把她看作上帝亲手创造的宠儿,不知什么原因降临到他的生活中。就算到最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,他也依然深信这一点。他对她有一种宗教般的感情或信仰,失去她以后,他一直没能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。


7.显然,这是上帝极具讽刺的报复,像一部无声的电影。那个魔鬼被自己体内的毒素击垮了,多行不义必自毙。


8.他们看穿了此时此地,进入到遥远广阔的黑暗深处,进入到无始无终的永恒之境。但对生命来说,这却是灾难。因为最终将会没有生命。远古时代只有空气中的尘埃和热氢气,再没有别的什么。这种状况会再次出现。现在只是一个过渡。宇宙的进程不断向前,把生命压碎,让它们重新变成花岗岩和沼气。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所有生命都是短暂的。而那些——那些狂人——回应了花岗岩和尘土的呼唤,回应了无生命物质的需求;他们想助自然一臂之力。


9.他们没有认识到人是孤立无援的,对整个宇宙来说人无足轻重。宇宙不会注意到我,我默默无闻地活着。但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呢?这样不是更好吗?上帝注意到的那些人,全毁灭了。让自己变得渺小一些……这样才能避免上帝的嫉妒。


10.就像战后出现的假钞,在没人怀疑之前,一切太平无事。没有人受到伤害——直到算总账的那一天,大家一起破产。但是现在还没有人谈论真假的问题。那些靠制造赝品谋生的人更是无心过问真假,只一门心思地解决技术难题。


11.比如默兹——阿尔贡战役,但就这把枪本身而言,参加过这场战役和没有参加过这场战役没有任何区别,除非你知道它参加过。历史意义在这里。”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,“在脑子里,而不是在枪里。我从前是个收藏家。事实上,正因为如此我才干了这一行。我收藏邮票,早期英国殖民地时期的邮票。”


12.“意大利投诚到同盟国这边,和英国联手,打开了他所谓的‘欧洲软肋’。他这样想很正常。我们都知道意大利军队胆小怯懦,一看到英国人就仓皇逃跑。他们只会喝喝葡萄酒,一切听天由命,天生不是打仗的料。这个家伙——”乔合上书,把书翻过来,仔细看书的封底,“他叫阿本德森。他无可厚非,只是把想象的东西写出来。假设轴心国输了,世界会是什么样。除了意大利叛变投敌以外,轴心国还能怎么输呢?”他的声音变得尖厉刺耳。“领袖墨索里尼——他是个小丑。我们大家都有数。”


13.她想,你对生活的仇恨,让我觉得不可思议。但——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。你像一只小动物,微不足道却很机灵,她一边审视着他那张黝黑而又机敏的脸,一边这样想。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比我小。


14.“广播电台就会空谈。”朱莉安娜说,“他们为什么这样说话?好像这些残忍的刽子手和我们普通人一样。”

“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两样。”乔说。他重新坐下来,继续吃他的早饭。“我们要是处在他们的位置,也会跟他们做一样的事。”


15.在这个地方,白人清理了废墟,建起一座最美的城市。在我自己的国家,我却是个异乡人。


16.他想,我刚到这儿的时候,带着多么强烈的期盼啊。当我蹬着楼梯往上爬的时候,满怀几乎就像青少年时期的浪漫幻想。但现实是不容忽视的。我们一定要长大。


17.见见平时让你胆战心惊的人是有好处的,可以看看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。然后那种胆战心惊就会消失了。


18.你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,朱莉安娜想。焦躁不安,闷闷不乐,直到决定继续前进了,又兴奋不已。你真的需要我吗?你完全可以抛弃我,离开这儿。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。她想,假如我要继续前进了,也会把你抛弃的。


19.我们想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,甚至可以去其他星球。但去干什么呢?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坐在这儿,士气日渐消沉,希望日渐丧失,陷入一种无休无止的空虚无聊之中。


20.“这个工艺师的手上有悟,”保罗说,“他让这种悟流入到这枚饰针里。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枚饰针称心如意而已。这是一件完美的东西,罗伯特。对着它默想,我们自己也能获得悟。我们能体会到一种安宁。这种安宁不是来自艺术,而是来自某种神圣的东西。我想起在广岛的一个神龛里,放着某个中世纪圣人的一块胫骨,供人瞻仰。但这是一件工艺品,而那只是一个遗迹。这件东西活在当下,而那块胫骨只是存留下来。自从上次你走了以后,我一直在深思默想。我终于领会到了这件东西的价值,这种价值和所谓的历史价值完全不同。我受到了深深的感动,这点你可以看得出来。”


21.是你老板的主意,齐尔丹想。你把这件东西给你的上司看,这位上司认识那位进出口商。你的上司——或者你上面某个有权势的人,有钱又有势——是他联系了那位进出口商。

所以你把东西退给了我,齐尔丹想。你不想参与其中。但你对我了如指掌。我会找到这个地方,会见这个商人。我没有选择,不得不去。我会把首饰的设计授权给他,或者按照一定的提成卖给他。我和他之间达成某种交易。

显然,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。完全没有。阻止我或者说服我不要这么做不是你的风格。


22.人心险恶,但愿上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。但是他已经吞下了鱼钩、鱼线和鱼坠。


23.面对日本人这种无情推理,我们简直就是傻瓜。保罗没有说——没有告诉我——我们的艺术毫无价值。他让我替他说出这句话。最具讽刺意味的是,他还反过来为我说出这句话感到遗憾。当他从我口中听到真相的时候,还微微地摆出文明人的难过姿态。


24.他想,另一个能帮助他的参照标准是“原罪理论”。不知道他是否听说过这个理论。我们注定要作恶多端、残忍暴力。那是我们的宿命,因为我们祖先的罪孽。这是因果报应。

为了让一个人生,他要让两个人死。一个神志清醒、逻辑思维正常的人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。如何才能理解这个残酷的现实?像田芥先生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可能会被逼疯。

然而,贝恩斯先生想,问题的关键不在当下,也不取决于是我死还是这两个德国国家安全警察死。问题的关键在于未来。将来发生的事情能否证明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?我们能否拯救千百万人的生命?能否拯救整个日本?


25.药片在吞噬我。可能是松脂酸。它们混合在一起,是致命的危险。腐蚀性溶剂不停地把我吞噬。

乔低头盯着她,脸色煞白。他想看透我的心思,朱莉安娜想。想用他的器械读我的心思,尽管我找不到那个器械。


26.没有答案,没法理解,哪怕神谕也给不出答案。但是我还得日复一日地生活下去。


27.“我也不强求。”田芥先生感到很无力。我让步。逆来顺受的“阴”主宰了我。

“道”的原则在这里得到验证:当“阴”无处不在时,在最黑暗的深处,第一缕光明蠢蠢欲动。


28.我出去了,就像我进来时一样,还在寻觅。我依然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重回这个世界的东西。

要是我买一件这种轮廓模糊的怪异首饰会怎样?把它放在身边,反复把玩,琢磨……我会不会因此找到重回世界的通道。

这些首饰对齐尔丹先生有用,但对我没用。

但是,即便只有一个人找到了通道……那也意味着“道”是存在的,尽管我个人还没有领悟那个“道”。

我很羡慕他。


29.金属来自大地,他一边看一边想。来自地下,来自最深、最密实的地方。那里是巨怪的居所,到处是洞穴,漆黑潮湿。那里是阴界,最黑暗的阴界。尸体和腐烂毁败的东西都在那儿。还有残渣粪便。所有死去的东西全都一层一层地滑向那里,在那里分解。那是永恒不变的魔鬼世界,是逝去的岁月。


30.难怪田芥先生活不下去了,韦格纳想。这就是人类生活的可怕困境。无论事态如何发展,全都是深重的罪孽。那么,为什么还要抗争呢?为什么还要选择呢?如果所有的选择都是同样的结果……


31.霍桑·阿本德森俯身看着她,若有所思地笑了。“是的,我们以前的确生活在城堡里,得乘电梯才能上去。但是后来我得了恐惧症。我患病的时候喝醉了。据我回忆——后来他们也是这样告诉我的——我不肯站在电梯里,因为我说耶稣基督正在拉电梯的缆绳,会把我们一直拉上天。因此我坚决不肯站在那儿。”

朱莉安娜听不明白。

卡罗琳解释说:“据我对他的了解,他的意思是说,最后见到基督的时候,他要坐着,而不是站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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